“啪嗒”一声，我手里的青花瓷碗在洗碗池边沿轻轻磕了一下，像片落叶似的飘进水池，碎成几片白月亮。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——这可是太奶奶留给奶奶的嫁妆！

“子怡，怎么啦？”奶奶在客厅织毛衣的声音传来。我慌慌张张地用抹布盖住碎片：“没事！肥皂泡溅出来了！”手指被碎瓷划破的小伤口突突地疼，就像有根针在扎我的良心。

晚上爸爸下班回家，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牛皮钱包。“今天在工地捡的，里面有三千块现金。”他把钱包放在饭桌上，灯光照得拉链反着银光，“明天送去派出所。”

“三千块？”妈妈盛汤的手抖了抖，“够交两个月房租呢。”爸爸却摇摇头，掰开馒头往汤里蘸：“上次王大伯摔伤，工头不就想赖医药费？做人要讲良心。”

我盯着汤碗里晃动的油花，想起下午藏在床底下的碎瓷片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在爸爸长满老茧的手上镀了层银边，那些裂纹似的掌纹突然让我想起奶奶布满皱纹的笑脸。

第二天清晨，我抱着裹在旧校服里的碎瓷片站在奶奶房门口。阳光把碎瓷上的青花纹路照得透亮，像流动的小溪。“奶奶，其实我......”话没说完，奶奶已经把我搂进怀里：“碎碎平安，岁岁平安嘛。”

那天晚上，爸爸带回来一张皱巴巴的感谢信。派出所说钱包主人是来城里看病的老人，握着爸爸的手直抹眼泪。我看着茶几上新粘好的青花碗，虽然裂缝像条银色的小河，但盛着奶奶刚熬的绿豆汤，清亮得能照见天上的月亮。

现在每当我看到那个修补过的瓷碗，就会想起爸爸说的：“有些东西碎了能粘好，良心要是碎了，就再也拼不回来啦。”碗沿的裂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像是星星连成的银河。